上元村:一條陶瓷村的十年城市化嬗變

十年前,從石南大橋上空掠過,會發(fā)現(xiàn)以東平水道為界,石灣街道和南莊鎮(zhèn)呈現(xiàn)出截然不同的景觀。

在水道東岸的石灣,高樓林立,城市化建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,城市格局初步顯現(xiàn)。而在水道西岸,原本清晰的視線變得模糊,濃煙正從11根高達50米的磚砌煙囪中不間斷地噴涌而出。這里是上元村,南莊最早從事陶瓷生產的村組之一,由于地處石南交界,上元村還承擔了作為南莊門面的職能。

十年后,再回上元村,一根根作為陶瓷大繁榮時代標志性建筑的煙囪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黃白相間的現(xiàn)代化住宅樓。上元村,這個原本籠罩著灰塵的門面,正在城市化的轟鳴聲中染上一抹亮麗的色彩。

過去十年是禪城城市化提速的十年。反映在農村,每一天,低矮的廠房越來越少,恢弘氣派的高樓越來越多;每一時,空氣越來越清新,環(huán)境越來越好;每一分,村民的笑容越來越燦爛,錢包越來越鼓;每一秒,現(xiàn)代化氣息不斷擴散,填補了一片又一片城市空白。

從農業(yè)到工業(yè),上元村痛并快樂著

“那時候兩天不擦桌子,就能夠在上面寫字,靠近工廠的房屋一年不敢開一次窗!痹趨R銀上元售樓部,村民阿禮向記者講述了過去陶瓷生產給村民生活帶來的諸多不便,雖然11根大煙囪已經在2010年全部拆除,但那段歷史依然給村民留下深刻記憶。

上元村是南莊最早從事陶瓷生產的村組之一,早在上世紀70年代,上元村就嘗試做農村煙囪專用的琉璃瓦,及至1982年正式建廠,開始生產馬賽克。由于建廠時間要比南莊其他地方早,采用的生產工藝較為落后,上元村建起的那11根大煙囪便成為了南莊獨一無二的標志。

盡管生產工藝落后,但在那個工業(yè)積累的初級階段,任何順勢而為的嘗試都能夠輕易獲得成功。這一步棋,上元村走對了。

“產值最高的時候達到7億元,村里1700多個勞動力有1400個在陶瓷廠里工作,加上外地員工,總員工數超過了5000人!鄙显遑撠熑嘶魸櫜蛴浾呓榻B,“上元牌”成為了廣東省第一批著名商標,并成為國家免檢產品,在南莊陶瓷界遠近聞名。上元村也憑借著起步早的優(yōu)勢,經濟實力一度進入到南莊18個村組的前三名。

陶瓷在給上元村帶來巨大經濟效益的同時,也透支著這里的環(huán)境資源!坝捎陶瓷廠和村里的居民區(qū)很近,那時候工廠一開工就很難在戶外看到人影!被魸櫜榻B,從陶瓷廠排放出來的粉塵順著北風擴散到整條村子,村民在戶外待上一段時間就變得灰頭土臉。

除了限制村民的活動,嚴重的空氣污染還阻隔了南莊和禪城老城區(qū)之間的交往,阻礙了城市化進程。“那時候石灣的人很少過來南莊消費,都是我們過去消遣比較多!卑⒍Y介紹。

現(xiàn)在看來,環(huán)境污染給上元村帶來了諸多危害,似乎早該淘汰了。但在那個“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”的年代,這樣的要求對于養(yǎng)活村里七成以上勞動力的陶瓷廠而言未免太苛刻!叭司褪沁@樣,在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的情況下,你不能奢求他為了保護環(huán)境放棄生計。環(huán)境保護只有在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才有意義!卑⒍Y的話道出了很多村民的心聲。

就這樣,陶瓷產業(yè)“痛并快樂”地存在著,上元村民在忍受環(huán)境污染的同時也獲得了不菲的收入,“最高峰的時候人均收入5-6萬元一年!被魸櫜榻B,這在上世紀90年代是一筆非常可觀的金額。如果能夠一直維持下去,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。

但事情的發(fā)展并未如人意。

競爭倒逼轉型,迎來短命的“租金”經濟。轉折發(fā)生在本世紀初,導火線是市場競爭。上世紀80年代,在市場經濟破局之初喝上了“頭啖湯”,讓上元村獲得了巨大成功,但企業(yè)自身的弱點也在市場經濟發(fā)展的過程中逐漸暴露出來。

隨著陶瓷行業(yè)的發(fā)展與成熟,國企、集體企業(yè)、私企之間的競爭逐漸白熱化,不同所有制孰優(yōu)孰劣在殘酷的競爭中得到了檢驗!笆紫仁菄蟛恍辛耍娂娹D制;然后是集體所有制的陶瓷企業(yè)也在競爭中逐漸處于下風,最終也不得不進行轉制。”霍潤昌講述了當時激烈的競爭情況,集體所有制的弊端在于村民更加注重短期效益,對企業(yè)的長遠發(fā)展缺乏考慮,無論在管理、技術還是經營的靈活性上遠不如私人企業(yè)。

踏入世紀之初,伴隨著私營企業(yè)的日益壯大,上元村的陶瓷廠開始走下坡路,利潤逐年遞減,債臺高筑,最終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品牌遭到了市場無情的淘汰,不得不走上轉制的道路。

“當時反對的聲音很大,我們成為了南莊最后一家轉制的企業(yè)。”霍潤昌回憶,對于上元村的村民來說,轉制就意味著失業(yè),因為很多村民從建廠開始就在廠里工作,并沒有其他工作經驗,轉制讓他們的前途變得不可預測。

“每個人都很徬徨,雖然知道工廠再辦下去也支撐不了多久,但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!卑⒍Y也是失業(yè)大軍的一員,他在廠里負責質檢和維修工作。

為了緩解轉制對村里的沖擊,上元村委使盡了渾身解數,通過村里的治安、清潔服務等后勤工作來吸收就業(yè),并積極地與其他企業(yè)進行聯(lián)系,推薦符合條件的村民外出就業(yè),同時也力促轉制后的企業(yè)盡可能地聘用原來的村民,最終有300多人成功地留下來。

“2003年底到2004年初,我們進行了轉制,把原來的廠房和設備租給了私人承包,租期五年,每年的租金約600萬元!本瓦@樣,在轉制后的第一年,村民每人分得2000元。

為了提高村集體的收入,2006年,上元村又把村南面的一大片土地租給了私人企業(yè)建倉庫,每年增加了數百萬元的租金收入,村民的分紅也在2007、2008年提高到3000多元。就這樣,經過轉制的短暫疼痛后,上元村實現(xiàn)了從原來依靠陶瓷廠作為主要收入來源,向依靠出租土地和廠房的租金收入過渡!半m然收入不如從前,但村民們總算適應了這種轉變!鄙显搴貌蝗菀谆謴土似届o。

但城市化的步伐并沒讓這種平靜持續(xù)太久。